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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7 年切除恶性肿瘤的手术。/ 感谢 Wellcome Collection，维基共享资源

在古代和中世纪，癌症是一种理解甚少且令人极度恐惧的疾病。

引言

癌症作为一种疾病，通常被认为是现代的折磨，是工业化、污染和当代生活方式因素的结果。然而，历史和考古证据表明，癌症在人类历史上一直存在。古代和中世纪对癌症的理解、诊断和治疗揭示了关于医学知识、疾病的文化认知以及医学实践的演变。本文探讨了从古代到中世纪时期，癌症是如何被认知、记录和治疗的，依据了来自埃及、希腊、罗马、伊斯兰和欧洲中世纪传统的资料。

古代的癌症

埃及医学和早期证据

癌症作为一种生物现象，由于其在工业时代的发病率上升，通常被认为是一种现代疾病；然而，证据表明癌症在古代文明中就已存在，包括埃及。古埃及医生对各种疾病表现出先进的知识，尽管“癌症”一词在现代意义上未被使用，但古代文献和实物遗存为疾病的历史存在提供了见解。艾德温·史密斯莎草纸文献，可追溯至公元前 17 世纪，是已知最早的医学文献之一，其中包含一个案例研究可能描述了一种乳腺癌。该文献概述了“乳房上的肿块”并指出“没有治疗方法”，这表明医生们认识到了某些异常增生的致命性，即使他们缺乏我们今天所理解的诊断癌症的术语或病理学知识。

在埃及不同考古遗址发现的骨骼遗存为古代癌症提供了直接证据。一个显著的例子是发现在阿斯旺附近的一座古墓中、年代约为公元前 4000 年的骨骼，其显示出明显的转移性癌迹象。骨骼上的病变，与癌症从软组织原发部位扩散一致，有力地反驳了癌症在现代以前的社会中极为罕见的假设。学者们经常争论古代遗存中癌症诊断的明显稀缺性，认为较短的寿命或埋藏学因素可能掩盖了该疾病的真实流行程度。 2 然而，埃及木乃伊和骨骼中可识别的癌症的存在证明，该疾病并非现代独有，并强化了癌症是人类基本状况的观点。

埃及文物部于 2015 年 3 月 24 日发布的一份新闻稿照片中，显示了一位埃及女性部分骨骼，据埃及当局称，这是世界上最早的乳腺癌证据。/ 资料来源：路透社

古埃及医学体系高度系统化，将经验观察与宗教和魔法思维相结合。尽管他们的治疗方法主要基于草药和仪式咒语，但埃及医生展示了相当丰富的解剖学知识，这可能与制作木乃伊的实践有关。尽管具有这种先进的知识，但没有任何记录显示他们进行过手术切除或针对肿瘤的靶向治疗。埃及医学的诊断框架将疾病分为可治疗、有争议和不可治疗的情况。在幸存的莎草纸上记载的肿瘤生长，通常属于后一类。这表明在面对此类疾病时，他们对自己的医学实践局限性有着无奈的认识。此外，由于癌症通常影响老年人，而古埃及人的平均寿命约为 30-40 岁，许多癌症可能由于其他原因导致的死亡而未被察觉或记录。

宗教和文化态度也塑造了埃及人感知和记录疾病的方式。疾病通常被视为神意的体现或精神失衡的结果。因此，那些使身体变形或无明显原因出现的疾病可能被归因于超自然力量，而非自然病理。这种文化视角可能影响了医学文本中对肿瘤的有限讨论，也可能解释了为什么与创伤、感染和寄生虫疾病相比，癌症受到的关注较少。此外，书吏和祭司在医疗体系中的社会角色可能进一步限制了医学知识的传播，使其仅限于被认为具有宇宙学意义的内容。然而，物质记录，包括详细的防腐实践以及利用现代技术对木乃伊进行的尸检，越来越多地提供了关于古埃及疾病负担的更清晰图景。

近期，古病理学和放射学分析领域的进步彻底改变了古代疾病的研究。计算机断层扫描（CT）和分子诊断技术应用于木乃伊遗骸，揭示了包括骨癌、乳腺癌和软组织癌在内的隐藏病理特征。一项 2015 年的研究利用 CT 成像技术对一具保存完好的托勒密时期木乃伊进行了扫描，发现了明显的鼻咽癌证据。这些发现突显了跨学科研究——连接考古学、医学和生物学的交叉研究——在重新评估古代疾病流行病学方面的重要价值。随着更多非侵入性技术的应用，研究人员预计将在木乃伊遗骸中发现更多癌症案例，从而更深入地理解癌症在古埃及的存在形式和认知方式。 5 在这个背景下，对癌症的研究不仅揭示了古代的健康状况，也突显了这种疾病的永恒性和人类在数千年间持续遭受的苦难的连续性。

希腊医学思想：希波克拉底和加伦

Vaticanus graecus 277, 10v-11r：一本十四世纪希波克拉底文集手稿的目录。马库斯·法比乌斯·卡尔维斯拥有这份手稿，亲笔抄录，并在其 1525 年拉丁文译本的编纂中使用了它。/ 蒙维基媒体共享机构惠允

在古希腊，对癌症的认识开始超越神秘主义，进入理性探究的领域。"癌症"这一术语源自希腊语单词 karkinos，意为"螃蟹"，希波克拉底用其描述具有放射状突起的肿瘤，形似螃蟹的腿。希波克拉底医师观察到某些肿瘤固定且疼痛，周围有粗大的静脉，让他们联想到螃蟹的肢体，从而得此比喻名称。 6 这一发展标志着与埃及方法的重要转变，强调自然而非超自然原因。《希波克拉底文集》，一部归因于希波克拉底及其学派的医学文献集，包含多处关于硬性肿胀的记载，尤其提及乳房部位，通常被认为无法治疗。希腊人并未诉诸神罚或魔法，而是通过体液失衡——血液、粘液、黄胆汁和黑胆汁——来解释疾病，其中癌症特别与黑胆汁过剩相关联。

四体液学说，由希波克拉底系统化，后经盖伦扩展，成为希腊医学理解的核心。根据该模型，黑胆汁会在身体的某些部位积累，尤其是在女性的乳房中，并硬化成癌症肿块。由于女性天生具有更寒冷和潮湿的体质，据说这会促进停滞，因此认为她们更容易发生这种积累。希波克拉底传统中推荐的疗法包括饮食限制、放血和泻药，以重新建立体液平衡，尽管手术干预通常被避免，特别是对于内部肿瘤。这些疗法反映了希腊人不愿进行侵入性手术，除非病情表现为表面且非终末。对癌症的保守治疗方式突显了他们对古代医学科学局限性的认识，以及对终末疾病自然进程的尊重。

佩加蒙的盖伦，是罗马时期最具影响力的希腊医学家之一，继承了希波克拉底的模式，但扩展了癌症的解剖学和生理学框架。盖伦进一步规范了黑胆汁与癌症之间的关联，认为其起源于脾脏，并可能定位在脆弱组织中。他区分了良性肿瘤和恶性肿瘤，指出有些可以保持无害，而另一些则是“坚硬、固定且疼痛”，会进展到致命阶段。 8 盖伦对子宫、乳房和面部癌症的描述在当时是详细且临床敏锐的。尽管盖伦偶尔会提倡切除肿瘤，特别是当它们界限清晰且易于接近时，但他告诫不要对晚期病例进行手术，指出快速恶化或死亡的风险。他的著作深刻影响了拜占庭和伊斯兰医学，并在文艺复兴时期塑造了欧洲肿瘤学理论。

古希腊的社会和哲学态度也塑造了对癌症的认知。希腊医生，尤其是希波克拉底学派，试图将医疗实践与宗教迷信分离，但公众往往对慢性疾病持宿命论的消极态度。由于癌症通常表现为无法治愈的疾病，且伴有明显的疼痛症状，因此它被社会污名化和恐惧所包围。女性更容易患上乳腺癌和子宫癌，因此她们尤其容易受到排斥或怜悯，一些文学文本隐晦地提及她们的痛苦，却未明确提及疾病名称。虽然医学文本提供了实证观察，但希腊悲剧和哲学反映了更广泛的存在主义疾病观，将无法治愈的疾病与人类脆弱性和命运不可逃避性相联系。斯多葛学派和伊壁鸠鲁学派尤其将疾病视为内部腐败的隐喻，这促成了对癌症的道德和医学解释。

现代古病理学证据支持这样一种观点：癌症虽然在今天更为常见，但在古希腊并非罕见。来自德梅特里亚和雅典科雷美科斯等遗址的骨骼遗存揭示了转移性骨癌的病变。放射成像技术和 DNA 分析的进步使研究人员能够识别出此前被认为仅显示创伤或感染的遗存中的疾病模式。例如，2021 年一项重新研究希腊化时期墓葬的研究发现，存在溶骨性病变和肿瘤诱导的重塑，这与可能起源于软组织的癌症一致。 10 这些发现虽然相对罕见，但挑战了长期以来认为癌症在古代不存在或可忽略的假设。相反，它们证实了希腊医生自己已经认识到的——癌症是为人所知、令人恐惧、理解甚少且难以治疗的。希腊的遗产不在于治愈癌症，而在于命名它、描述它，并通过理性与观察而非神话来尝试理解它。

佩加蒙的盖伦（公元 129 年—约 216 年），古代最有影响力的医学家，对体液学说和癌症病理学进行了阐述。 5 盖伦将癌症描述为一种“结节”或“硬块”，并重申其与黑胆汁的联系。他对内部癌症的手术切除持怀疑态度，但提倡切除某些外部肿瘤，尽管效果有限。盖伦的著作深刻影响了中世纪时期的医学思想。

罗马世界的癌症

《论医学》，1528 年由阿尔多·曼努齐奥出版。/ 感谢欧洲信息与文化图书馆，维基共享资源

罗马医学虽然深受希腊医学的影响，但在理解和治疗癌症方面做出了重要贡献，尽管这些贡献仍然受限于当时的医学知识。罗马医生继承了希波克拉底和盖伦的体液学说，再次将黑胆汁认定为癌症病因中的主要因素。公元一世纪的著名罗马百科全书编纂家塞琉斯在其医学著作《医学》中描述了癌症，指出其名称来源于其血管的蟹状形态，并且通常无法治愈。他写道，早期癌症可以通过手术切除，但一旦恶性肿瘤扩散，任何干预只会加速死亡。这种务实态度反映了罗马人根据疾病可治疗性进行分类的一般倾向，这一传统可追溯到希腊人对疾病进行可治疗、有争议或无法治疗的分类。

加伦，在公元 2 世纪罗马帝国行医期间，继续完善癌症概念，并在体液理论中深化其分类。他将癌肿（良性肿瘤）与癌（恶性肿瘤）区分开来，并将后者与全身性影响和疼痛更紧密地联系起来。他的病例研究包括乳腺癌、子宫癌和面部癌，并强调其缓慢进展和不良预后。加伦的医学著作在整个罗马帝国具有权威性，后来在整个中世纪欧洲和伊斯兰世界也产生了影响。尽管他有时会建议切除位置明确且易于触及的肿瘤，但他仍保持谨慎，尤其对于深部嵌入或溃疡性生长。他对癌症体液病因的强调，阻碍了激进手术方法的发展，转而提倡平衡治疗，如泻下、饮食和放血。这些保守干预措施反映了基于平衡和自然限度的哲学和生理学对疾病的理解。

尽管有理论基础，罗马医学也具有高度实践性和地域性，尤其是在军事医师和城市执业者中。在罗马军事医院（valetudinaria）中，外科医生遇到了包括肿瘤在内的多种病理状况，但这些机构更侧重于创伤和急性疾病。在庞贝和其他罗马遗址发现的外科器械表明，肿瘤切除在技术上可能是可行的，并且在特定情况下可能已被尝试。以弗所的索拉努斯（Soranus of Ephesus），一位用希腊语写作的罗马时期医师，在他的《妇科病学》（Gynecology）中描述了乳腺癌，并建议除非肿瘤体积小且可移动，否则不宜手术。 13 在许多情况下，治疗退化为草药敷料、烧灼疗法和精神疗法，尤其是在缺乏接触精英医师的下层阶级中。这种理性医学理论与经验性、通常基于民间实践之间的双重性，突显了罗马医疗保健的复杂性以及管理癌症等慢性、神秘疾病所面临的挑战。

癌症也与罗马的文化和社会规范紧密相连，尤其是在女性健康领域。患有乳房或子宫肿瘤的女性患者常常受到道德和社会的评判。罗马人对身体腐烂感到特别厌恶，而身体有明显畸形的女人可能会被社会边缘化。此外，罗马人对美和生育的理想塑造了人们对疾病的认知和处理方式。医学文献常常将女性患者描绘成情绪不稳定且生物学上易受侵袭的，使她们特别容易受到由身体液体失衡或滞留引起的疾病的影响，例如乳汁或经血。这些性别化的医学观点助长了女性特别容易患癌症的观点。尽管这些观点基于错误的生理假设，但它们塑造了罗马的治疗反应和社会对女性癌症患者的态度。

罗马遗址的考古学和古病理学发现越来越多地支持了古代癌症的文献证据。对罗马不列颠和北非骨骼遗骸的研究揭示了与转移性癌症一致的骨病损，通常出现在脊柱、骨盆或颅骨。2016 年一项对埃及罗马时期木乃伊进行 CT 扫描的研究揭示了直肠癌的迹象，这标志着罗马世界最早确认的软组织恶性肿瘤病例之一。 15 这些发现表明，癌症的流行程度比书面资料所暗示的更为普遍，并突出了文献传递在捕捉完整流行病学景观方面的局限性。虽然罗马医生可能缺乏完全理解癌症的工具，但他们的观察为几个世纪的肿瘤学思想奠定了基础。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记录表明，他们面临着与癌症护理中持续存在的相同类型的痛苦、不确定性和治疗无力。

中世纪

伊斯兰黄金时代的癌症

拉齐最古老的现存手稿是 1094 年（公元）的《海维》这一页。/ 蒙特利尔国家医学图书馆，维基共享资源

在伊斯兰黄金时代（公元 8 世纪至 13 世纪），学者们借鉴了希腊和罗马的古典医学知识，包括对癌症的研究，并通过严谨的临床观察以及将其与自身的哲学和宗教背景相结合，推动了这一领域的发展。伊斯兰医学家如拉齐（拉齐斯）和伊本·西那（阿维森纳）精通希波克拉底和盖伦的著作，这些著作通过学者们如海因·伊本·伊斯哈克的重大努力被翻译成阿拉伯语。癌症的理解仍然主要基于体液理论框架，其中黑胆汁被认为是导致坚硬、持续存在的肿瘤的病因。然而，穆斯林医学家不仅复制了希腊-罗马思想；他们通过更详细的癌症分类、诊断技术的改进以及对治疗的细致方法，对其进行了精炼和扩展。拉齐在其《综合医学全书》中强调仔细观察，并认识到浅表肿瘤与深部肿瘤的区别，根据肿瘤的阶段和患者的体质，建议在手术干预中保持谨慎。

伊斯兰世界关于癌症最具影响力和系统化的治疗是由伊本·西那在其鸿篇巨著《医学典籍》（Al-Qanun fi al-Tibb）中提出的。在这部在伊斯兰世界和拉丁欧洲数个世纪里都保持权威地位的医疗百科全书里，伊本·西那将癌症归类为“肿块”（awram），并区分了非溃疡性和溃疡性肿块。他描述了癌性肿块的特征——坚硬、固定、疼痛、颜色暗沉——并效仿盖伦将癌症成因归因于黑胆汁的积聚。然而，伊本·西那通过强调早期干预的重要性而有所创新，他建议仅在肿瘤仍处于局部且未溃烂时才进行手术切除。他强调彻底切除和烧灼以防止复发，警告说部分切除可能会加剧病情。 18 这种理解显示了即使在古代病理学的限制下，对癌症侵袭性的复杂认识。

除了手术和体液疗法外，伊斯兰医学家还探索了药物和饮食方法来管理癌症。伊本·纳菲斯和其他医学家推荐使用泻药、催吐剂和复合草药制剂，旨在排出黑胆汁并平衡体液。饮食在维持健康和预防疾病复发中起着核心作用；被认为会促进黑胆汁产生的食物——如陈年奶酪、干肉和酸水果——被限制食用。 19 药物物质如没药、铅基化合物和腐蚀性碱类被外用于溃疡性肿瘤，试图阻止其扩散。这些疗法虽然具有经验性质，但反映了深刻的整体世界观，其中癌症不仅是一种身体状况，也是灵魂和精神失衡的表现。医学家常参考占星图和宗教文本，表明了中世纪伊斯兰对癌症方法中科学与宗教、宇宙学的交叉融合。

在伊斯兰统治下，像巴格达、大马士革和开罗这样城市的医院（bimaristan）系统为癌症治疗提供了结构化的环境。这些机构将患者治疗与医学教育和研究相结合，其中一些机构设有专门针对慢性病的病区。从伊斯兰考古环境中发现的手术工具表明，当时人们以相当高的精度进行切除和烧灼手术。伟大的安达卢西亚外科医生阿兹哈尔维（阿尔布卡西斯）在其《外科学》中详细描述了手术器械和切除肿瘤的步骤，并警告说只有熟练的外科医生才能进行癌症手术，强调刀刃必须切过可见肿瘤以去除其根基，否则肿瘤可能会以更凶猛的方式复发。 20 这种对癌症复发和转移的认识，尽管未用现代术语描述，但显示了早期对其侵略性行为的理解。伊斯兰社会对临床技能、卫生和文档记录的重视，帮助保存和传播了数个世纪和地区的肿瘤学知识。

尽管取得了这些进步，中世纪伊斯兰医学家们认识到了他们方法的局限性。对于晚期癌症，尤其是内脏器官的癌症，通常采用姑息治疗，重点在于缓解疼痛和为死亡做好精神准备。虽然伊斯兰医学通常拒绝将疾病归因于神罚——这与许多中世纪基督教的解释不同——但它仍然在神学框架内看待健康与疾病。患者和医生都理解苦难是一种考验，而治疗最终取决于上帝的意志。保存和发展医学知识，包括对癌症的理解，被视为既是科学责任也是宗教责任。这种理性、观察和信仰的融合创造了一种丰富而细致的医学文化，这种文化既保存了古代肿瘤学理论，又将其推进到早期的临床专业化。

中世纪欧洲的癌症

《Articella》。/ 由梵蒂冈教皇宫图书馆提供，维基媒体共享

在中世纪欧洲，对癌症的认识深受继承的古典思想影响，特别是盖伦和希波克拉底的学说，这些学说通过拉丁语和阿拉伯语文献得以传播。主导的解释模型仍然是体液学说，认为黑胆汁过多会导致坚硬、固定的肿瘤。癌症被视为一种独特的疾病，而是一种病理性肿胀（肿瘤）的形式，与其他生长物一起被归入更广泛的“apostemata”类别中。这些概念在《Articella》等文本中得到了系统化，这是一部源自盖伦教义和阿拉伯-伊斯兰评注的中世纪流行医学综合手册。医生们了解到癌症最常见于女性乳房和生殖器官，但也可能发生在面部、喉咙和四肢。由于大多数癌症被认为难以治愈，特别是当出现溃疡时，许多中世纪欧洲医学文本建议采取姑息治疗而非手术干预，这种立场在近代早期仍然普遍存在。

中世纪外科医学文献，特别是受阿拉伯医学著作影响的作品，如阿兹哈尔维的著作，确实描述了切除肿瘤的手术方法，但由于风险极高，这些手术很少实施。14 世纪法国著名外科医生居伊·德·沙利亚在其《大外科手术学》中建议，除非肿瘤体积小、局限于局部且未溃烂，否则不建议对癌症进行手术干预。他详细描述了乳腺癌，指出组织变硬和颜色改变，并强调需要完全切除后进行烧灼以防复发。然而，他也警告说，即使手术成功，肿瘤也常常复发且病情恶化。大多数医生和外科医生反而推荐使用外用膏剂、泻药和饮食调整等方法，旨在排出或减少黑色胆汁的产生。尽管这些体液疗法效果有限，但反映了该时期的认识论局限，当时解剖学很少通过解剖研究，疾病也被理解为系统性的而非局部的。

性别在 medieval 欧洲关于癌症的论述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女性身体被认为比男性身体更易渗透且体液失衡，因此更容易患上由体液滞留引起的疾病，如乳腺癌。这种易感性与关于月经、哺乳和生育的观点有关。《Trotula》是一部广为流传的关于女性医学的中世纪综合著作，归功于萨勒诺学派，它将乳腺癌与月经血或乳汁的阻塞联系起来。 24 女性的治疗方法通常结合了内服和外用药物，包括用于清洁子宫的泻药、用于软化肿瘤的润肤剂以及宗教仪式。医学、魔法和精神方法之间的界限是模糊的，尤其是对于女性患者。正如 Barbara Duden 和 Monica Green 所展示的，这些基于性别的医学叙事强化了关于女性身体天生有缺陷且需要持续调节的更广泛的文化观念。 25

中世纪欧洲普遍存在对癌症的精神解释和宗教治疗。疾病，尤其是癌症，经常被解释为上帝的惩罚或考验。圣徒遗物、朝圣和祈祷是治疗过程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中世纪后期，被认为奇迹般治愈了癌症性腿肿瘤的圣佩雷格林的崇拜变得流行，尤其是在那些患有不治之症的人群中。坎特伯雷、洛雷托和圣地亚哥德孔波斯特拉的治愈圣地吸引了大量癌症患者寻求神灵干预。神职当局经常支持这些做法，而一些修道院医院则提供祈祷、护理和基础医疗的结合。这些宗教解释并未排除医疗治疗，而是与其共存，形成了一个多元化的治疗体系，医生、神职人员和患者在其中导航重叠的因果关系和护理框架。

尽管中世纪欧洲医学存在局限，但该时期医疗机构的制度化日益增强，为后来医学科学的进步提供了支持。宗教团体在城镇和城市建立的医院通常为癌症患者提供姑息治疗，尤其是贫困或边缘化人群。以萨勒诺、博洛尼亚、巴黎和牛津等地为代表的高等教育机构医学开始规范医学教育，统一盖伦著作和阿维森纳《医典》等医学文本。尽管解剖学知识仍受宗教对解剖的禁令限制，但在特殊情况下偶尔会进行尸检，允许有限地观察疾病内部。到中世纪末期，虽然积累的实证观察资料有限，但正在挑战传统模式，为文艺复兴和科学革命期间医学思维的转变奠定了基础。癌症仍然是一种神秘且令人恐惧的疾病，但其在更广泛的中世纪知识机构和制度发展进程中，治疗方式和概念认知正在缓慢演变。

近代早期的癌症

《通过解剖学研究疾病的位置和原因》（1761 年）。/ 公共领域

早期现代时期标志着对癌症理解和研究的转折点，尽管许多中世纪理论一直持续到 18 世纪。盖伦和希波克拉底的体液理论继续主导医学解释。癌症仍然与黑色胆汁的过量相关联，这种忧郁的体液被认为在身体的特定部位凝固——最值得注意的是女性的乳房。然而，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文主义，强调古典复兴和经验观察，开始挑战这一传统框架。安德烈亚斯·维萨里等解剖学家通过解剖，开启了对身体理解的革命，揭示了更精确的内部解剖结构。尽管维萨里本人并没有特别关注癌症，但他对盖伦解剖权威的否定为后来的医生质疑其他长期持有的假设打开了大门，包括癌症的体液起源。 28 这一时期也见证了外科手术与普通医学的逐渐分离，使外科医生能够发展出更实用的肿瘤切除方法。

随着解剖学研究的繁荣，医生和外科医生开始制作更多关于癌症生长的详细病例研究。16 世纪的法国皇家外科医生安布罗瓦·帕雷描述了众多乳腺癌病例，并由于复发风险和患者死亡率，仅谨慎建议手术干预。他提供了关于肿瘤的生动描述，指出其硬度、颜色变化和溃疡倾向，并尝试了包括切除、烧灼和应用腐蚀性物质在内的各种治疗方法。帕雷的著作反映了对癌症既具有局部破坏性又具有系统性危险性的认识日益增长。然而，尽管有这些观察结果，对癌症机制的理解仍然模糊和推测性。关于癌症主要是局部疾病还是全身疾病的争论将持续数个世纪，大多数早期现代从业者得出结论，即使手术切除，癌症性的“体液”也可能持续存在或在体内迁移到其他部位。

17 世纪，随着帕拉塞尔主义和医化学对盖伦医学的挑战，医学理论得到了进一步的完善。帕拉塞尔及其追随者引入了新的化学方法来研究疾病，认为包括癌症在内的疾病是由化学失衡而非体液失调引起的。在这种观点下，癌症有时被解释为矿物质或盐类失衡的产物，或是一种内部发酵过程。 30 尽管这些想法常常带有推测性质，但它们鼓励了对化学疗法的实验，包括水银和砷基化合物。这一趋势与病理学和显微镜学日益增长的兴趣相结合。1665 年，罗伯特·胡克的《显微图谱》引入了“细胞”一词，为细胞病理学奠定了基础，尽管直到 19 世纪癌症才被从细胞层面理解。早期现代医生仍然缺乏关于致癌机制的全面模型，但他们向经验观察、解剖和实验的转变标志着逐渐摆脱中世纪的神秘主义。

癌症在近代早期也赋予了新的象征意义和社会意义。这种疾病越来越多地与女性气质、性欲和道德联系在一起。特别是乳腺癌，常常被视为罪恶生活的产物、过度性欲或情感创伤的结果，尤其是在已过生育年龄的女性中。这种道德化的叙事反映了更广泛的文化焦虑，涉及女性身体、衰老和身体腐烂。治疗不仅包括手术切除，还包括放血、泻下和严格的饮食方案，旨在“冷却”身体并恢复平衡。宗教解释并没有消失——许多人仍然将癌症视为神的惩罚——但它们越来越多地被自然主义的解释所补充或取代。然而，癌症的心理和社会负担仍然很重，医学文献常常传达出面对疾病进展的无助和必然性。

到 18 世纪，欧洲医学开始转向病理解剖学，癌症成为尸检研究的核心课题。像乔瓦尼·巴蒂斯塔·莫尔加尼这样的医生将临床症状与尸检发现相关联，帮助按部位和类型对肿瘤进行分类。莫尔加尼的著作《De Sedibus et Causis Morborum per Anatomen Indagatis》（1761 年）研究了超过 700 个案例，其中许多涉及胃、子宫和肝脏等器官的癌性病变。 32 他严谨的病例研究帮助将癌症与纯血质模型区分开来，并展示了其对内脏器官的毁灭性影响。与此同时，公共癌症手术在医院如伦敦的圣巴托洛缪医院或巴黎的 hôtel-dieu 成为表演。这些手术在无麻醉的情况下进行，既是勇敢的行为也是绝望的举动，其有限的成功突显了迫切需要更好的理解和治疗。尽管癌症的真实生物学性质仍然难以捉摸，但早期现代时期为 19 世纪及以后的医学进步奠定了基础。

十九世纪和二十世纪

威廉·伦琴首次拍摄妻子安娜·贝塔·路德维希手的 X 光片。/ 蒙维基媒体共享机构

19 世纪见证了癌症认识和治疗上的深刻变革，这得益于病理解剖学和细胞理论的兴起。在约翰·巴蒂斯塔·莫尔加尼等人的解剖学研究成果基础上，鲁道夫·魏尔肖于 1858 年发表的《细胞病理学》从根本上改变了医学思维。魏尔肖提出，所有疾病，包括癌症，都源于细胞异常而非体液失衡或器官水平功能障碍。 33 他将癌症描述为不受控制的细胞增殖，并通过细胞分裂和结构紊乱来识别恶性肿瘤。这一理论为理解癌症提供了机制性和可观察的基础，并为现代肿瘤学奠定了基础。显微镜成为诊断的关键，癌症的分类也越来越根据组织学特征进行。这一时期还见证了组织病理学作为一门医学专科的发展，进一步细化了癌症分类和预后。

19 世纪的手术进步与这些理论发展相平行。1840 年代麻醉术的引入以及 1860 年代消毒法的应用彻底改变了癌症手术。外科医生现在可以尝试更广泛和侵入性的手术，同时降低了感染风险和患者创伤。由威廉·霍尔斯特德在 1880 年代首创的根治性乳房切除术成为乳腺癌的标准治疗方法。霍尔斯特德的方法包括切除乳房、胸肌和淋巴结，试图通过基于癌症从原发肿瘤离心扩散的信念来预防转移。 34 尽管在某些情况下取得了成功，但该手术会造成畸形，并且往往在不完全理解癌症全身性本质的情况下进行。与此同时，癌症医院和研究机构开始出现，例如伦敦的皇家马斯登医院和纽约的纪念医院，正式将肿瘤学确立为一个独立的临床和科学探究领域。

20 世纪初，新技术和发现进一步重塑了癌症的诊断和治疗。1895 年威廉·伦琴发现 X 射线，使医生能够观察体内肿瘤，随后很快出现了放射治疗。玛丽·居里和皮埃尔·居里分离出镭，推动了近距离放射治疗和远距离放射治疗的发展，这两种方法都成为各种癌症的标准治疗方法。 35 使用放射性物质破坏癌组织的想法得到了广泛接受，尽管早期的实验常常使患者和医生暴露在有害水平的辐射中。化疗的发展更为缓慢，第一次重大突破发生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和战后。氮芥的细胞杀伤特性的观察导致了甲氨蝶呤和 5-氟尿嘧啶等细胞毒性药物的开发。 36 这些疗法标志着转折点，为以前被认为无法治疗的全身性癌症提供了治疗选择，尽管副作用和药物耐药性仍然是严重的挑战。

随着技术进步，20 世纪见证了癌症作为公共卫生问题和行动主义主题的兴起。在 20 世纪初，癌症仍然很大程度上受到污名化，人们通常低声讨论。然而，到世纪中叶，美国癌症协会等全国性运动开始推广教育、筛查和研究资金。宫颈抹片检查、乳腺 X 光检查和结肠镜检查有助于促进早期发现，提高了某些癌症的生存率。 37 同时，癌症的流行病学研究导致了主要风险因素的识别，如烟草使用、石棉暴露和 HPV 等病毒感染。理查德·多尔和奥斯汀·布拉德福德·希尔在 20 世纪 50 年代进行的里程碑式研究将吸烟与肺癌联系起来，转变了医学认知和公共政策。 38 这些发展将癌症定位为一个不仅是一种医疗状况，更是一个需要系统性回应的社会和政治问题。

到 20 世纪末，癌症研究进入了分子时代。抑癌基因和肿瘤抑制基因的发现，如 RAS、p53 和 BRCA1，彻底改变了将癌症视为遗传病的生物学认识。科学家们开始破译负责细胞生长、凋亡和转移的分子通路，从而引出了个性化或精准医疗的概念。例如，2001 年批准用于治疗慢性粒细胞白血病的伊马替尼（Gleevec）等靶向疗法，通过攻击癌细胞中的特定分子异常，体现了这一转变。与此同时，免疫疗法的进步——包括检查点抑制剂和 CAR-T 细胞疗法——为治疗以往被认为难以治愈的癌症带来了新的希望。癌症生物学的复杂性日益凸显，同时更有效、个性化的治疗前景也更加明朗。因此，19 世纪和 20 世纪共同构成了从早期的手术干预和原始理论到当代肿瘤学复杂、多模式方法的桥梁。

结论

古代和中世纪的世界对癌症的认识有限，但对此疾病充满恐惧。跨文化背景下，从埃及抄写员到伊斯兰医生以及中世纪欧洲的治疗师，癌症主要以其可见的表现来描述，并与其不平衡或精神原因相关联。由于医学知识和技术限制，治疗方法有限，而手术一旦尝试，就充满风险。

癌症在历史上的持续存在突显了其生物学根源，以及人类不断努力理解和对抗这种复杂疾病的斗争。从古代到中世纪，癌症知识的演变奠定了现代肿瘤学的基础，将经验观察与文化和宗教解释相结合。

附录

脚注

1. 詹姆斯·P·艾伦，《古埃及医学艺术》（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2005 年），第 42-45 页。

2. 迈克尔卡·宾德等，《癌症的古老性：来自古努比亚一位年轻人的转移性癌证据（约公元前 1200 年）》，《PLoS ONE》9 卷第 3 期（2014 年）：e90924。

3. 罗莎莉·大卫，《古埃及人：信仰与实践》（布莱顿：苏塞克斯学术出版社，2002 年），第 119-124 页。

4. 约翰·F·努恩，《古埃及医学》（伦敦：大英博物馆出版社，1996 年），第 85-89 页。

5. 萨拉马·伊克拉姆和阿丹·多森，《古埃及的木乃伊：为死者装备永生》（伦敦：泰晤士与哈德逊出版社，1998 年），第 157-159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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